一个平庸者的大学时光(8)

| 分类 散文  | 标签 人生  理想 

###实习

  时间这东西,的确是非常的奇妙。由于包治感情创伤、内心迷茫等一系列的心理疾病,这玩意儿俨然已成了美文高手们在熬制各类心灵鸡汤时必加的一种食材,也成了哲理大师在兜售其情感妙方这类狗皮膏药时必用的一味良药。但正所谓是药三分毒,时间这种效果卓绝的神奇药草,有一个非常严重却极易被人忽视的副作用——长期服用,可致人麻木。

  如果考虑到这一点的话,本半仙还是觉得此药一定要慎用。如果你觉得本半仙是在这里危言耸听的话,那么本半仙就只好建议你看看《飞越疯人院》这部电影了。电影中的主角本来是一个鬼点子极多性欲极强的正常男人,被医生五花大绑从脑子里切掉一小块东西后,瞬间变得安安静静又傻又呆。当然,“时间”的药性没有这么猛烈,但从作用上来讲,却和电影里的那个“额叶切除手术”有的一拼:因为该药物长期抑制你的内心,所以你对生活的麻木程度会越来越严重。从临床症状观察,就是越来越向生活屈服,越来越远离自己的最初的想法;而你自己,对这一切却浑然不觉。

  也许你会好奇,我怎么会对这个药性这么清楚呢?答案很简单,我就是这个药物的长期服用者。而拜该药物的副作用所赐,我怎么想都想不清楚怎么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仔细回想自己的整个大学生活,就像一个中间有断点的函数一样。开始的一段是连续可导的迷茫,后来的一段是连续可导的屈服和淡定。在中间的某个点,思绪的函数值突然就发生了跳跃,留给我的只有记忆的一段真空。这种极不符合牛顿经典理论的力学图像,目测也只能用量子物理这样的怪咖来解释了:最开始你的状态是在一片混沌中,然后某一个外界的扰动,让你的量子态发生了跃迁。那个神奇的扰动力量,大概就是生活的不可抗力吧。而我发生状态跃迁的那个时刻:就是大三结束后的实习。

  如果现在问我当初为什么要去实习,我是一点原因都说不出来的。反正就在那个稀里糊涂的暑假,稀里糊涂就来了一堆公司跑校园里来招实习生,我就稀里糊涂的跟着身边的人挨个听宣讲会、挨个儿投简历。然后在稀里糊涂的面试中,我就稀里糊涂的进了支付宝这家公司。

  这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它不会给你很多时间让你去思索清楚路该怎么走。突然之间,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现实问题就会跳到你的眼前晃着你不知所措。然后,你就从迷茫和沉思中抽身而出了,来不及继续去思考理想和人生这种高大上的话题,开始认真的考虑眼前的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所以说“过着过着就不迷茫了”其实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不迷茫了,而是你已经来不及再去迷茫下去了。你开始变得越来越世俗,你再也不会有能力去思考当初想过的那些问题。换言之,你麻木了。

  “实习”这个东西,作为一个从学校到社会的过渡,的确是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实习让我真切的感受到了“工作”是一个怎样的东西。让我开始郑重的考虑起下一步该怎么走的问题。

  我的思考结果便是继续读研。

  或许有人会觉得读研只不过是不想面对社会的一种逃避而已:继续安定的呆在学校里,把对现实的面对再推迟三年。但那不是我的想法。实习让我看到了就自己当时的水平和能力而言,出去工作将会是一个怎样的起点和状态。多在学校呆三年,我希望的只是简单的实力能有所提高而已。

  看,是不是比以前务实多了。我再也不会继续去思考人生、理想、青春、追求这种蛋疼的问题了。我终于开始踏踏实实的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壮而开始努力了。

###光明的前途

  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完全踏实下来。于是,我被一个看上去极其美好的计划给吸引住了:去贫困山区支教一年,回来后在同济继续读研。

  现在看来,这也只不过是为保研不成考研无力的那帮人开的一个保养后门而已。但对当时的我而言,这是何其的有吸引力:既能做一件有意义到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又能在狠狠地满足虚荣心后回归现实。抱着这样的想法,在一个下班后的晚上我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现在我都清楚的记得我妈接到我的电话后极其慌乱的语气。这个儿子他们辛辛苦苦培养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把他从一个小破村子里送到了大上海,现在他居然头脑一热要到另外一个小破村子里面去玩支教。一年之后能平安玩回来也就罢了,万一遇个山体滑坡泥石流把人给埋了怎么办?即便埋不了,万一他脑子抽筋到底决定就呆在那里不再回来怎么办?我妈那时真的是给我吓坏了,她语无伦次的和我说她没听懂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然后就把我电话扔给了我爸。

  要说我爸还是要比我妈镇静些。他开门见山的就道出了问题的实质:

  “支教这东西,就是用来哄骗他们城市人的。他们成天吃好喝好,硬是闲的没的做才去支个教,假装着体验体验农村生活的。你跟他们凑甚的热闹了,农村的生活你甚不知道了。他们那种山沟沟更是比咱们都艰苦多了。咱们好孬出门门有条公路能坐个汽车。他们了,除了牛车还是个牛车!”

  我爸在一通劝说后,回过神来我妈接过电话继续车轮战。不过和我爸的战术不同,我妈走的是亲情路线:

  “妈什么都不求你,只求你平平安安的。你说万一去支教出个啥的事儿咋办啊?”

  我是个乖孩子,我不忍心我妈为我牵肠挂肚。在电话这头,作为一个男人的我又哭的稀里哗啦。然后我就败下阵来了。

  那真是一个美好的的夜晚。已经到十月份了,酷暑已经开始退却了。这座城市耀眼的灯光均匀的涂抹在静谧的天空中,习习晚风拂动着我的全身。四周高楼林立,被高楼环抱着的我是那么的渺小。就从这个夜晚开始,我不再做任何有关青春的梦。

  剩下来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靠着给力的成绩,我拿到了学校外推的资格,皈依到了浙江大学这座和尚庙之下。其他的人也都开始为了前程忙活起来。工作的,留学的,保研的,考研的。大家突然都目标明确的知道自己要去干嘛了。但这变化来的太突然,太快,以至于让我完全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也没人能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大家都忙忙碌碌,为着前程,为着生活。

  就像新华字典里的那个经典例句一样:

  小红当上了售货员,小明当了工人,小军当了解放军,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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